zoneless

這一次，又讓我逮到了機會痛哭一場。

 

我一直不願意真正承認，但我真的是個愛哭鬼，明明就很軟弱，但是自己又愛一直在故作堅強，自己已經不知道累積了多久的鬱悶與委屈才藉由工廠的春酒晚會幫我半年的眼淚配額一次洩洪。

 

記得跟布組安酒還在倒數離遞辭呈的日子還有七十幾天，那時候真的很難熬，覺得真的好痛苦，度秒如時，度日如年，已經數不清楚自己到底翹班了幾次，慢慢的身心煎熬直到倒數的前一天，我們彼此互相加油鼓勵，一昧的認為只要遞出了辭呈了那一刻便能得到壓力的解脫，恕不知那一刻才正式真正感到無形壓力的開始。

 

從擬好辭呈草稿、送出辭呈到經理找我談，自己一直都氣焰鼎盛、理直氣壯，天不怕地不怕，經理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沉積已久的不滿與殺氣，他沒有慰留我什麼，我也不囉唆，更沒有再三思考我這樣的決定是否對誰不利，我一直很自私的存有看好戲、幸災樂禍的心態，一直很自私的認為即將要接我工作的人他最好有三頭六臂，於是我直接表明了我只做到2/22，不在乎誰交接我的工作，接的起來與否不是我的問題。這樣的工作天，扣掉春節還有我的年特休，其實只剩不到一個禮拜的天數。依我手邊所handle的工作量，一下子要馬上接手，任誰都會瘋掉，老天爺已經懲罰了我，彷彿一切都命中注定好的，經理阿蔣把我龐大的工作量，分配給我同組最善良也總是一起吃飯的一位好同事燕仔。

 

燕仔她是現代阿信的化身，加班的固定班底屬她為第一號。燕仔本身就已經有很多急單＆開發中的客人，她的忙碌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她的工作進度必須以光速來進行才能達到客人的要求，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卻因為我的離開，我的龐大工作量就像下一場大雨般的打在燕仔的身上。可想而知，就算是神力女超人，搶救的工作也是要抽號碼牌等候救援。

我跟阿腦早就兩三個月前就猜到燕仔是最有潛力接我的客戶的人才，只是燕仔一直打太極，也認為不可能這種鳥事會落在她身上，但是我相信我們經理阿蔣早就心理有譜，我相信他早就料到我遲早會走人，似乎他也知道我故意選在領年終那一天遞辭呈的陰謀，所以阿蔣趁我開工就翹班的那天直接告訴燕仔她必須接我的工作，第一次的交接，我盡我所全部知道的資訊依序慢慢告訴燕仔，我手邊的客人正在下大貨單，前置作業是可以輕易地讓人陷入瘋狂的忙碌，大致的交接還算清楚順利，經驗算是豐富的燕仔沒有太多的疑問，於是我很放心的隔天又”不小心”翹了班，然後到開工後的第四天2/15，一早來我便覺得內心有種莫名的詭譎。其實這種忐忑不安的感覺從我遞出了辭呈那一刻便開始萌芽，我的春節在家鄉高雄也沒有真正的放鬆心情好好休息，我一直默默的掛心著這件事情到底是哪一個倒楣鬼要接手，我一直很不希望是燕仔，因為我真的很壞心，我一心想要看著我的客人在下一個接手的人手中掛掉，讓公司知道原來我是這麼有能力的人，沒有好好栽培我真的是公司的損失，基於這點大私心，老天爺就有了這樣安排。

 

2/15星期五這一天，早上便覺得燕仔怪怪的，再前往茶水間的路上會經過燕仔位置，我一直如往常要去倒茶水，便看到燕仔有點哀怨又不悅的眼神一直瞪著我，我沒多想，馬上停在她面前用台語開玩笑又有點大聲故意的說：
「幹麻？！看啥？！不爽要講喔！不高興要講捏！」
﹝我其實很故意想讓阿蔣聽到．．．﹞

她好像快要哭出來卻又撲茲了一笑，我心想說有笑容應該沒事吧，於是沒有多理她就走去茶水間，後來十點多我去樣品室交代裁剪師傅一些樣品的事項，正準備要走的時候剛好燕仔來了，燕仔的表情之臭，我發誓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神帶著氣憤似乎想要狂飆我一頓的殺氣盯著我看，我沒多想，認為他應該只是延續前天的小不滿，於是我想說趁機跟師傅們說我要離職了，往後就是燕仔接我的工作，師傅們很驚訝，但看到燕仔可愛又氣憤憤的表情就故意開她玩笑說：
「阿赫！妳完了妳！這個客人單那麼多又大，你會被搞死！」(台語)

 

慘了，這下燕仔真的火了，開始砲口要對準我砲轟，可是我只看到她非常氣憤的瞪著我，彷彿一切都是我的錯似的，這下子我也滾了，我又犯了老毛病的心直口快的對她說：
「幹麻？！看啥？！不爽要講！不高興要講啊！妳若是覺得這樣的安排不妥，那我們一起去跟阿蔣說啊，妳在這邊對我發脾氣有什麼用？！」

 

燕仔沒有回我話，只見她紅了眼框，眉頭皺的更緊了，於是她就跑掉了．．．．囧rz

我沒有馬上追出去，因為我知道她正在氣頭上，就算她事後說不是因為我的關係，但我知道那也會被颶風尾掃到。我很自責，當然，我的心情馬上跌到了無底洞，我知道我的無心之言傷了我的好同事的心，但是說出的話像潑出去的水不能收回了。裁剪師傅們叫我別想太多，也針對我要離職的部份給我安慰與鼓勵。

 

之後，我回到座位上，用skype跟阿腦與布組安酒說到此事，聊開了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沒來的昨天，燕仔已經被阿蔣欺負受到了委屈而偷偷哭泣，知道了燕仔是真的在氣阿蔣，但我還是不太敢裝沒事的去找燕仔講話，後來我跟燕仔也傳了skype問她別的事，才間接進而聊開早上的小衝突，燕仔的確是因為很氣阿蔣四兩撥千金的太極功夫，阿腦就說若是我們真因為交接這事兒鬧的不愉快，我們不就中了阿蔣的陰謀，看我們互相殘殺？！嗯，還好到了中午有聊開，燕仔不爽的心情有平復了一些，下午也交接完了99.9%的工作，燕仔才又有了小小開懷的笑容，晚上我們就去工廠辦的春酒晚會吃飯，我想說趁機跟一些熟稔的老師傅們打聲招呼，因為也許這天沒去工廠的話，就有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們了，於是我帶著燕仔見到了誰就一一跟他們敬酒，順道一提我離開這裡的事，我再三叮嚀自己不可以哭，擔心若跟師傅們多聊一點就會鼻酸，所以就很快的感謝他們的照顧然後酒大口一喝要就走，東奔西跑，一邊敬酒一邊眼淚不聽使喚的一直落下來，終於在到第五桌的時候看到以前住在宿舍裡同寢室的生產線上的車縫姊姊忍不住眼淚潰堤。

那位姊姊一直安慰我，我更是像小孩子似的蹲在她的座位旁邊抱著她一直哭，我現在回想那個情況，很囧rz，大家一定覺得有這麼難過嗎？太誇張了吧？！或許也是因為自己喝多了，見到老前輩，又加上在公司受到了好多好久的委屈無法訴苦，就在這個時候"feel"來了乾脆就一直撒嬌的哭泣。

第二桌的裁剪洪師傅還有其他師傅也一起跑來這邊，洪師傅突然跑來捏捏我的肩膀，安慰我不要哭了，他說他很高興我去找他們，而且一見到他們就哭的浠哩嘩啦的，表示我有把他們當作真朋友信任他們，他說因為他們是在公司龐大體系的最底層的人，我們業務算是中上階層的人，一般很少會有業務跟他們有交集，因為我最早進公司時就是呆在工廠，那時候我最怕的人還是洪師傅呢！因為感覺他好兇，很像流氓，不過真正工作上有接觸過後，才知道他是個很厚道的前輩，雖說以前我也沒有機會多跟師傅們聊到工作以外的事，但是我每次去裁剪部門一定跑去跟他們打聲招呼。甚至我本來不知道洪師傅姓洪，是因為他一直安慰我說：「今天跟妳講了這麼多，酒也喝了不少杯，我看妳搞不好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咧！哈哈！」的確，這是事實。其他師傅也很可愛，偶爾插一兩句話安慰我，春酒晚會應該是要很開心的讓員工同歡，頓時間，會場角落的這一桌變成了我的餞別餐會。不過令我很驚訝的是，之前工作的時候，他們有些人都好嚴肅，我都很怕他們兇我，更想不到的是那麼像流氓又man的洪師傅竟然這麼體貼，我已經哭成了淚人兒，我感覺到了他們不捨的眼神一直看著我，這時候就覺得師傅們很可愛。

 

結果在我飆淚的同時，我已經顧不了燕仔，後來才知道她也是一直被師傅們跟其他部門經理主管們灌酒，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燕仔喝那麼多酒，後來我回到自己座位上她的眼框也紅紅的，她看起來非常的不舒服，反倒是我哭完了也覺得輕鬆很多，肚子餓了起來，便開始吃東西，此時幾乎走了大半的人，我們這桌同組的同事我反而完全都沒有跟他們聊什麼，更是不用說阿蔣，我也懶的理他，不了解的人大概會覺得我怎麼對經理這麼沒禮貌，但是我只能說，一路走來，他都沒有做好當經理的職責，我想他也沒什麼話能對我講，我很早就不見他人影，anyway，我還是吃著那道冷掉的燉雞湯。

 

人幾乎都走光了我跟燕仔才離開，她還硬撐著不舒服騎車載我回家她才回家，我也有點小茫，回到家還等酒醒才梳洗完睡覺，隔天中午還跟好久不見的老大碰面吃飯，這位＂老大＂的故事，認識我的人都知道他是我入這一行的恩人。我不知道下一次再見到他會是什麼時候，但是我一直很感激這位老大，即使他早在兩年多前就先離開這公司，但還是不忘照顧我們這群成衣界的小毛頭，老大跟我聊了很多，很感激他，還告訴我若還有機會，會再叫我去跟他做事，這話不論是真是假，至少老大有這份心意，我就已經很感動了！（放心，我沒有哭了）

 

 

最後，感謝老天爺一直保佑我所有的家人、朋友和我。
THANKS GOD ALWAYS BLESS ALL MY FAMILY, FRIENDS & ME.